“谁……谁???”
门卫没有回应。
沉重的寂静再次降临,压得人几乎窒息。几秒钟后,门外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金属摩擦声——这声音让沈宗岱的眼角猛地一抽搐,他意识到对方竟然有书房的钥匙!
咔哒。
门锁被轻轻旋开。
那扇厚重的丶象徵着权力和隐秘的橡木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被缓缓地丶以一种近乎折磨人的慢速度推开了一条缝隙。
昏黄的光线从门缝中挤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纤细却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深色的门板上,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门继续被推开。
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彷佛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阴影。
来人是一名女子,约莫三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着一件裁剪考究但明显旧了的藏青色长风衣,衣摆长及小腿,更显得她身形颀长,甚至有些单薄。风衣的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衬得那段露出的脖颈愈发纤细脆弱。
她的五官生得极好,是那种带有古典韵致的秀丽。柳叶眉,丹凤眼,鼻梁挺直,嘴唇薄而线条清晰,本该是一张动人的脸。
然而,深重的丶如同墨染般的青黑色眼袋沉沉地坠在她那双过於大的眼睛下方,那眼袋是如此浓重,几乎像是两块永不消退的瘀伤,让她整张脸都笼罩在一股挥之不去的丶极度的疲惫与憔悴之中。
她的头发在脑後松松地挽了一个低髻,几缕碎发不受束缚地垂落在颊边和颈侧,更添了几分凌乱和脆弱感。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支在风中摇曳的丶即将燃尽的残烛,明明看似下一刻就要倒下,却又有一股奇异的丶冰冷的韧性支撑着她,让她稳稳地立在门口!
那双因疲惫而显得过分幽深的眼睛,静静地丶毫无波澜地扫过书房内剑拔弩张的父女二人,最终,落在了沈明珏那支依旧指着沈宗岱胸膛的勃朗宁手枪上。
她的目光在那冰冷的金属上停留了一瞬,长长的丶如同鸦羽般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丶死水般的沉寂。
沈宗岱,此时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的惊恐,随着这口吐出的浊气,被吐出了体外。
“芳礼……你……你怎麽来了?”
“我刚刚和小珏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你放心……我不会由着小珏的性子来……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还有咱们的女儿,陷入危险之中……”
沈明珏或者说,夏之南,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这具躯体的母亲。
可就在这时,那身如扶柳一般的女子,忽然抬起头。
“宗岱……去帮小珏吧!”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沈宗岱,立刻瞪大了双眼。他眼中刚刚逝去的惊恐,全都变成了不可置信。
“芳礼,你在说什麽?你知道小珏要干什麽糊涂事吗?”
那个憔悴的女人,温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随後微微点头。
“我知道……她已经加入了抗联,想要炸掉鬼子的防疫给水部队的实验室……我为她骄傲!这才是大夏人应该做的事……”
“宗岱,我知道,你原来也是热血儿郎,当汉奸,都是为了我和两个女儿……但是汉奸不会落得好下场的……我也知道你的顾虑,但是如果所有人都投降了,都当了汉奸,你说还有大夏吗?”
“我昨天晚上,接到了我在西北的弟弟,送来是密信……他跟我说,我的爹娘,都已经死了,都惨死在鬼子的屠刀之下……他和家里的几个表兄,都已经投奔了抗战的第八路军,和抗联属於一个队伍……我爹娘惨死在鬼子的屠刀下,我弟弟是八路,我闺女是抗联,我注定和鬼子势不两立……”
沈宗岱,瞪大了双眼,他想说些什麽。
可就在这时,那个憔悴的女人,忽然转头看向沈明珏。
“小珏,帮娘亲一个忙,把我引荐给你们抗联的领导……从今天开始,我,赵芳礼,自愿加入抗联,国雠家恨,我和那些侵略者还有汉奸,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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