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切扯淡没来由
云长空转眼看去,只见赵敏与朱九真相隔一丈,遥遥对峙。
赵敏盈盈一笑,道:「好啊!好一个大江东去帖!」
卫璧丶朱九真丶武青婴听了这话,都是一。
卫璧丶武青婴他们与朱九真从小一起长大,也是文武兼备的人物,认得这是「大江东去帖」。
却没想到一个看着比自己小了四五岁的人竟也识得,可这少年与朱九真过了十馀招,他们却对这少年人来历一无所知。
朱九真适才被赵敏一剑震的连退数步,左手笔险些脱手,此刻被她道出武学根底,心中一阵慌乱,喝道:「你叫什麽名字?怎地知道这是」大江东去帖」?」
原来昔日朱子柳乃是天南第一书法名家,后来武学愈练愈精,竟自触类旁通,将一阳指与书法融为一炉,传至此时,朱家武功也与书法有关,朱九真每日都须习字。
这苏东坡的」大江东去帖」是她父亲的得意武功,竟然被赵敏看出端倪,可她却不知道对方来头,必然要问个清楚。
赵敏笑道:「你这路武功与书法有关,虽然精妙,只可惜文不成武不就之人施展出来,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朱九真一眼间,见卫璧和武青婴在一旁低声细语,不知说些什麽,心中妒意又生,更加气愤,说道:「你就算识得,未必便能拆解,单是嘴上说说,哼,算什麽本事!」
一声甫毕,向前抢上,双笔舞成一团白气,再次攻了上去。
赵敏心道:「这女娃如此骄横,云哥说我跟她像,应该是指这出了。」
她身子陡然摆动,手中短剑「当」的一声,恰到好处地荡开了这一招,寒光闪烁,恰似浪花般洒向朱九真。
朱九真方才已然知道对方不是凡俗之辈,不敢掉以轻心,今见对方双剑虚实莫测,立即收笔贴身,身形猛旋。
只见两人盘旋飞舞,剑光电闪,双笔纵横,竟不闻兵刃碰撞之声。
云长空这才细看朱九真笔路,见她双笔闪烁,时而如灵蛇蜿蜓,古怪刁钻,时而气势雄浑,一时如瑶台簪花,娇媚自喜,一时又若天马行空,不可羁勒。
赵敏却是剑光如水,看似轻柔,实则玄机暗藏,在身前织成一道银色屏障,朱九真的每一笔,
她都能料敌机先。
要知道赵敏经书诗词无不精通,对于朱九真书法之中有点穴,点穴之中有书法的功夫,只是数招,就看了出来。只是她武功学得杂了,虽然会者甚多,却驳而不精。
但是朱九真这一路功夫文中有武,武中有文,文武而途要俱达极高境界,方能发挥妙处。她毕竟功力丶以及书法火候都差的远。
再则「判官笔」乃是武林中有文兵刃,贵在潇洒自如,姿态飘逸。倘若一味蛮打恶斗,不免落了下乘。
朱九真武功本就不及赵敏,还墨守成规,要在心上人面前保持风度与美感,所以赵敏更加游刃有馀,大有一种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然不动的巍峨之概。
云长空看着赵敏胜券在握,对她武功根底也一清二楚,这时着重去看朱九真笔路。
对于她的一趋一退,都悄悄记在心中,一面揣测其精微之处。
朱九真武功境界,可不代表一阳指书的境界,这一阳指的点穴之道,乃是武学中的巅峰功夫,
只是能否练到这一境界,又是另一回事了。
云长空武学修为深厚,举一反三,越看越觉朱九真的点穴手法大有借鉴之处。
当朱九真将这一路「大江东去贴」写到「一樽还江月」的「月」字诀上,左手笔自右向左一掠,右手笔惊雷奔电般的划了下来。
云长空心中一动:「嗯,她的杀招隐藏于后,双笔要点敏敏胸腹!」
他这样一想,手中已经握住了筷子,赵敏遇险就相救。
但见赵敏人已退到六尺外,朱九真不禁一笑,向前奔去,右笔指向她胸腹之交的「巨阙穴」
左笔指向她脐眼「神阙穴」,凌厉无比。
赵敏美目含怒,叱道:「若用剑法胜你,谅你不服!」身子微微一侧,这双笔从衣服上擦了过去。
赵敏双剑倒持,已经点在了朱九真的手腕上。
她尚未觉得疼痛,斗然间就听得叮叮两声,双笔脱手飞出,已经没入砖墙之中,笔尾露出在外者不过数寸。
朱九真一跃退后,俏脸通红,嘴唇颤抖,她哪里不知刚才赵敏能用剑柄点穴,就能用剑尖。
「好啊,好啊,今日可算让我老头子大开眼界了。」司徒千锺那是赞不绝口:「惊天一笔朱长龄,以文昌笔。大理段氏一阳指驰誉武林数百年,盛名卓着,老朽闻名虽久,但却始终未能亲眼目睹。
但今日一见朱小姐,果然不凡,日后不要耽于情色,苦练武功,将来不难继乃父声威。」
朱九真听了这话,呆了呆,忽地泪涌双目,颤声说道:「你说什麽风凉话!」
司徒千锺哈哈一笑:「你们这些大姑娘,明明爱哭鼻子,还都这麽肝火旺盛,争强好胜!」
说着看向赵敏:「我老头子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武功虽好,却博而不精,杂而不纯,遇上真正好手,终归无用!」
赵敏方自挑眉,司徒千锺又一摇酒葫芦,继续说道:「你别这麽大火气,不过你这年纪,如此身手,当今武林年轻一辈,能与你相比者,那也没有几个。
不过年轻人争胜好强,最是要不得,尤其女子!」
朱九真一听这话,看着赵敏,颤声道:「你也是女子?」
赵敏未及开口。
武青婴微笑道:「真姐,人家让你将大江东去帖都写完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朱九真一呆,见赵敏俊美异常,再想到刚才与之对战,鼻中闻到一阵似兰非兰丶似麝非麝的幽香,的确是女子香味。
自己左笔掠,右笔直而钩,再加一招「双阙归元」,正是最后一字的「月」字诀,原来这女子早就知道了,那不是将自己当作傻子来耍弄麽?
再一看武青婴那样,以后指不定怎麽编排自己呢?
朱九真想到这里,羞愤难当,一抹眼泪,夺门而出。
「表妹!」卫璧立刻叫喊追上,
「师哥。」武青婴冷冷道:「人家不过败在女子手中,哭一场也就是了,你跑去干什麽?好安慰人家,讨个将军封号吗?」
卫璧见到朱九真梨花带雨的样子,心疼坏了,好赶上去安慰,只是师妹这样一说,他又定住了脚步。
在他心底,虽对雪岭双姝无分轩轻,可是知道师父武功深不可测,自己蒙他传授的,最多不过十之二三,要学他绝世功夫,非讨师妹的欢心不可,当下对武青婴笑道:「师妹,武朱两家世代交好,我舅父亡故,就剩表妹了,我若看着她被人欺负而不顾,那也有违孝义啊!」
武青婴明知他心有所想,却也锺情于他,说道:「那你可以向这位姑娘讨教一番,打败她,或者迫出她的根底,比安慰真姐,岂不是强多了?」
卫璧一想也是,转过身来,只见赵敏已经回坐而去,根本没搭理他。
赵敏学了一身武功,很少与人动手,更加没有杀过人,眼见朱九真美貌,便想藉机玩玩,要说和男人动手,却并无太大兴趣。
卫璧看了看她同桌几人,不是老婆婆就是好像僵尸一样,还有一个丑八怪丫头,低声道:「师妹,她同桌几人古里古怪,应该不是易与之辈。」
武青婴素来崇仰师哥,听他这样说,也不多说。
就在此时,只听司徒千锺说道:「我老头子刚给你们说,年轻人不要争胜好强,你们还是不听,你们怎就不能学学云长空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震。
就是云长空也是一惊,以为自已被他看出了根底,可自己一未展露武功,二戴面具,怎麽可能?
只见卫璧淡笑说道:「前辈,云长空之名,我等倒也听过,但其人已经消失江湖四年之久,昙花一现,又有什麽值得效仿的呢?」
司徒千锺嘻嘻一笑道:「像你们年轻公子哥,岂能懂云长空的高深莫测!」
小昭突然接口说道:「前辈这麽说,我等倒也好奇,倒要请教!」
司徒千锺悍醉眼向她一警,说道:「你们不远千里而来,不就是为的屠龙刀这桩事吗?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我老头子就当他是放屁!」
「哈哈,司徒酒鬼,我看你才是满口放屁!」
只听脚步声响,显然有人上楼。
司徒千锺说道:「马道长,你们西凉三剑以三才剑阵示人,实则暗藏正反五行,虽然厉害,却也不是了不起的功夫。跑到这昆仑山来,你们青海派更算不得什麽!」
众人转过头看去,只见楼梯口走上三个黄冠道人。
中间一人短须戟张,又矮又胖,说道:「青海派算不得什麽,你司徒酒鬼这就来试试!」
司徒千锺道:「马法通,邵鹤邵雁三位道兄,你们是用剑的,便夺到屠龙刀,又不会使,瞎起什麽劲?
我看哪,就是你们长辈「青海三剑」亲自到来,也未必能够如愿以偿。
你们觉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看是送命送的最稳当!」
司徒千锺说话疯疯癫癫,却另有过人之能,相识既广,耳音又是绝佳,不用看人面貌,就能将说话之人指名道姓地叫了出来,连根底也都无一有误。
云长空,金花婆婆,赵敏等人却也不禁佩服。
西凉三剑找了一桌子坐了下来,要起了饭菜,那个短须的邵鹤道:「屠龙刀吗,谁不想看看,
司徒酒鬼,贫道听你说云长空如何如何,莫非他重出江湖,也来昆仑山了?」
赵敏向云长空微微一笑,心道:「人就在这里!」
司徒千锺道:「邵道长,你还以为云长空会和你一样,来抢屠龙刀吗?」
另一个道长道:「云长空武功虽高,未必就是天下无敌,他抢难道不正常?」
司徒千锺嘻嘻一笑道:「以己度人哪!」大口喝酒。
武青婴柔声道:「司徒前辈,那位云长空真就那麽了不起吗?
我听中原来的人都说他武功之高,恐怕除了武当张真人,谁也未必能胜他一招半式!
更有人说,他年纪比我还小几岁,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实在让人难信!
这天下事没有您老不知道的,是不是这样啊?」
司徒千锺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别说你们,就是老朽,自付足迹满天下,对江湖上各门各派的独家武学,了如指掌,可对于云长空,如非亲眼所见,纵然听人谈起,只怕也不敢深信。」
云长空听这不曾相识的老头这样说,虽然不动声色,却也难免惊论,莫非他认得自己?
赵敏听旁人夸情郎,眉宇间掩不住地流露得意神色。
小昭也忍不住好奇之念,问道:「这麽说来,您老与这云长空必有一段大动人心的经过了?」
她被母亲一直养在旁处,从不接触江湖,她母亲也不说云长空之事,虽然与云长空一路通行,
却也从不深谈。
云长空自然不会说自己做过的事。
司徒千锺目光一扫,见夥计们以及酒客们都凝神而望自己,脸上微现焦急之情,西凉三剑丶卫璧丶武青婴也都把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不禁老兴勃发,哈哈一笑道:「各位既然都有兴趣,那老头我就说说吧。」
司徒千锺喝了一口酒,说道:「云长空出道甚早,十一岁就杀了江湖道上成名多年的巨寇殷无寿,虽然江湖上说他是武功过人,可经过老头详细打听,找到了当年在场之人。
其实也无他,就是此人心思缜密,行事狠辣,伏低做小慢殷无寿之心,突然袭击,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致使殷无寿命丧晋阳镖局。若论真实武功,当年的十个云长空,也不够殷无寿一手捏的!」
云长空听见自己黑历史,也只淡淡一笑,浑不在意。
赵敏却给她挤眉弄眼,手指在自己脸上一刮,以示羞他。
卫璧冷笑道:「原来如此,人人说他英雄盖世,原来是个徒具虚名的贼小子!」
赵敏可以羞云长空,别人一说,大感不服,一扬双眉,接道:「殷无寿武功之高,多少成名多年的人物尚且不是对手,一个小孩子打不过再正常不过,他能杀了对方,这叫大丈夫斗智不斗力!」
武青婴也不希望情郎受人之气,正待开口。
却听司徒千锺说道:「你说的对,云鹤当年新遭断臂,伤势未愈,武功大打折扣,云长空为了活命,斗智而胜,虽不光明,有些阴险,却也不能怪责于他。
后来云长空也不知道在哪里躲了几年,一出江湖,所为之事,那可震动江湖,武功之高,当世高手均难与其抗衡!」
卫璧不服道:「不是还有张真人吗,又不是天下武林中人,没有一人能言胜他!」
司徒千钟点头一笑,道:」当今武林,虽然推重张三丰为天下武学的泰山北斗,可少林派千百年来就是武林中的头儿脑儿,没有屠龙刀,仍旧是武林至尊。
只因武当派有了张三丰,才会与少林寺相抗衡,没有张三丰的武当派,和少林寺无论是底蕴还是实力,都没有可比性,这事大家虽然没有传诵,但也未否认,只因大家彼此心中有数——」
西凉三剑中的邵雁道长说道:「你说的这事与云长空有什麽关系?」
司徒千锺哈哈一笑道:「你知道少林三大神僧与云长空黄鹤楼一会,对他什麽评价吗?」
「什麽评价?」所有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