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睁大了眼睛，好不让眼泪滚落，以免在公共场合使自己太过难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人的眼睛怎么能盛得下这种悲哀呢？他拿纸悄悄地抹去了泪水。

他转了两次公交车回到村里，他看到路边的庄稼都很茁壮地生长着，生机勃勃得令他恼怒。

乔炎打开家里的门时，乔德业正坐在餐桌旁，面色阴沉。乔炎无端有些恐惧，那些回忆开始翻涌。父亲不仅是亲情的代表，也是他心慌和愤怒的来源。

但乔炎什么也没做，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关上了大门。

乔德业说：“奶奶走了，你知道了吧？”

“嗯。”

“行了，也不要太难过，后事家里人会办的，不用你操心。”

“奶奶怎么会……？”

“下雨天走路摔了一下，老人不经摔的。”乔德业话题又转了一下，“你在学校怎么样？”

乔炎心跳停了一瞬，背后有些发汗，他道：“挺好的。”

乔德业突然大怒了起来，他冲过来，手按在乔炎的头上，破口大骂：“还在骗，还在骗！和男人搞在一起，你和你那个妈一样，婊子生的就是婊子！”

乔炎力气不敌乔德业，他说道：“那你是我爸，你也是婊子。”

“别人都照片发到我手机上了，真的丢不丢人啊！一两个男人搞在一起，说出去怎么有脸！”

“你就有脸了？你就知道大吼大叫，还动手。我爱怎么过怎么过，你管不着！”

乔德业想起手机上两个人手牵手的背影，自己儿子明显比另外那个身材纤细些，又被乔炎说的话激得怒火四起。

他按着乔炎的头，把乔炎推到了卧室，边骂边打。他心情平复了一些后说：“学校也不要去了，我给你办退学。”

乔炎的额头有些红，整个人有种晕晕的感觉，他听见这话坐了起来：“你凭什么给我退学！”

“凭我是你爸，你学费是我出的！”乔德业又开始大骂，“你还想回去找那个男同学？想都不要想，死婊子。”

乔炎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又一直不怎么管我，现在管个屁啊！以后学费不要你出了，以前的钱我也会还你。”

“还个屁，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乔德业说完就把乔炎的卧室门锁上了。

乔炎有些身体发软，想拿手机给杜从蕴发消息。

可他的手机在被乔德业推打过程中掉在了客厅，屏幕也碎了大半。

乔德业捡了手机，想打开看看却发现有密码，于是他又在卧室门外问：“手机密码多少？打开给我看看。 ”

乔炎想起中学时候，自己周末总是玩手机，胡欣兰便怀疑他做了什么坏事，并且告诉了乔德业自己的揣测。然后大半夜的时候胡欣兰偷偷拿走乔炎放在枕边的手机，和乔德业研究了很久，最终因为不知道密码又放了回来。

那个出租屋的隔音是真的很差，乔炎那时已经醒了，听见隔壁压低的谈话声。他永远忘不了那种失去隐私的感觉，后来在他感到一丝丝亲情温暖的时候，那种感觉马上冒出来提醒他保持距离，所以他越发地沉默了起来。

此时他的手不断颤抖，他压着声音表现出自己的从容来激怒乔德业：“不会告诉你的。”

乔德业反复问了多次，果然最终暴躁地砸了他的手机。

乔炎听见手机摔坏的声音，心情轻松了不少。有些秘密适合带入坟墓，比如他对杜从蕴没来由的痴迷。

一楼二楼的房间装了防盗窗，乔炎没法从窗户逃出去。他拍着卧室门说要上厕所，想着趁机溜出去。

谁料乔德业直接抓着他的胳膊，不给他一丝机会，把他锁在了主卧——主卧有卫生间。

主卧里的味道让乔炎很是不喜，那是他一直想要逃离远避的气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