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它,它好像个安在那里的雕塑,只在那等着我,不离开也不乱跑。
别人都嫌“憨憨”又脏又凶,可它只对我一个人摇尾巴,我把它带回家,洗干净了,它就不脏了是不是?它成了我家养的小狗,别人就不会看不起它是不是?
我想如果可以,我会给它一个家,雨天不让它淋湿,冬天能给它温暖。它不喜欢绳套,我可以不买,它想去散步,我就默默跟在它身后,不让坏人抓走。
它不嫌我家穷,我也不嫌它脏,它是我捡回来的意外,也是我莽莽撞撞得来的惊喜。
那时的我在想,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过银河系才换来的今生有幸,我有“憨憨”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后来“憨憨”走了,那个屋檐下再也没有出现过它的影子,再也不会有一个小跟班拖着我的腿袖讨吃的,再也不会有一个小无赖吃饱东西只知道摇尾巴,再也不会有一个活灵活现的雕塑出现在清晨的雾里。
我试图去寻找它的踪迹,才发现越是搜集那些证据越是模糊不清,不知不觉中我早已忘记了它的长相,有很多跟它长得相似的,我可以说都是我的,也可以说都不是。
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他的眼睛那么好看,像是平静湖畔的深蓝水波,有时我看到它为我泛起阵阵涟漪,我看到自己的倒影,困在一面湖水做的明镜里面,挣扎着,深陷着,又乐在其中,像极了卑微向神明乞讨的愚蠢农夫。
我想如果可以,我会给他一个家,雨天不让他淋湿,冬天能给他温暖。他不喜欢绳套,我可以不买,它想去散步,我就默默跟在他身后,不让坏人抓走。
如果他不乐意,我就去买他最不喜欢的绳套,将他五花大绑扛回家,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我。
那年初夏,我十七,他也十七,那个男孩误打误撞闯进了我的世界,没有一点征兆,他就像个小霸王,一点一点掠夺我整片土地,他的年少轻狂侵蚀了我的兵荒马乱,从此再没有谁敢宣旗称王。
他叫方惜亭,是个憨憨。
清晨里迎着暖阳微风像画里走出来的那个憨憨,烈日下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却又不灼热的那个憨憨,暮色中柔和得像天边云彩绣着金边的那个憨憨。
大憨憨笑着,哭着,闹着,最后扑到我的怀里,学着大人的模样,振振有词道:“我保证……我保证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生老病死,我都会跟严奕同学在一起的。我他妈的就是喜欢他,爱他,想要他,发了疯的想他,随你们怎么说,你问他愿不愿意。”
那个无拘无束的少年,仿佛只生长在青春的四季,流年似水般悄然离去,他却定格在那年夏天,如被一幅画裱在一面雪白的墙上,那幅画并不美好,甚至有点奇形怪状,但他在里面,我就一直看着,等着,似乎望眼欲穿,他就能回到我身边。
我看着满是灰烬的桌面,顾不上再去擦拭它,桌上钉着一张已经发黄的纸,纸上写着:
他妈的严奕,你老子我去闯荡江湖了,等我赚到大钱就回来娶你。
一定别忘了,我爱你。
18:03:05
番外一
方惜亭是高考前一天走的,他带上一些行李,跟陈浒上了火车。
这个计划倒不是一时冲动,他早就想好了,在很久之前,大约在没认识严奕的时候,只是那时还不具备出走的条件。
后来他才知道,离开是不需要条件的,只要想走,什么都不是问题,包括严奕都不会成为他的羁绊。
火车上很是混乱,检票员大声吆喝着,陈浒要方惜亭看好自己的行李,这种人多的地方总免不了小偷。
他进去后四处张望,里面的人推推撞撞,好几个人一脚踩在他的鞋面上,接着又是一阵叫嚣,他想骂回去却又找不到人。
“来,座位在这儿。”陈浒把他拉到一个角落坐下,“第一次坐火车?”
“不是,以前都是我爸带我的。”方惜亭看着窗外,心口突然一阵一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