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他在思考他和晏温之间的距离,那层始终横梗在这段关系中间的薄膜,这一步会让晏温对他坦白吗?
答案是不确定的,而且否定大于肯定。
直到全宁从背后喊住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心冷得可怕,四肢完全被冻住,只能呆呆地看着那辆车离去的方向。
“不用去追了,来不及了。”全宁插着兜,慢慢走到宋明栖的身边,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你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会再见到他了,带你来是想让你安心,他是安全的。”
“那还不如不要告诉我。”
宋明栖被冷风吹得吸了两下鼻子。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即使全宁已经反复整理过思路,但讲出来的话仍然有些抓不住重点。大概的意思是说今晚他们是来找失踪已久的洪会计的,不料遇上另一拨赶来清理现场的人,晏温不得已牺牲自己引来他们,换全宁逃出来。而带走晏温的人,那个麻秆儿,就是晏穹宇的秘书。
全宁耸耸肩,继续说道:“很奇怪的是他明明看见了我却对医院那些人撒了慌,还说什么‘有内鬼’,难道说这个内鬼就是他自己?贼喊捉贼?”
“他叫什么?全名。”
“叶曼清,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宋明栖对这个名字没有太多印象,于是摇了摇头,“偶尔会在会议出席名单上看到这个名字,不熟。我会去问季榆的。”
“这个人跟了晏穹宇很多年,和你一样是学法律毕业的,曾经是个狠角色,但是这些年突然没了消息。我猜他是被晏穹宇派来做这些‘暗线工作’的,听说他是检察官出身,你懂的,方便做事而已。”
宋明栖想了想,反问道:“告诉我这些是要做什么?”
全宁抓了几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我和晏温一直有一个分歧点,他很排斥你参与进来,而我恰恰觉得你是最后翻盘的机会。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不妨就从这个叫‘叶曼清’的人下手。”
看到对方半信半疑的样子,他又加上一句,“别误会,我不是想利用你。是我现在不太好出手查这些事,希望你能理解。之后我们应该也不会再见了,但在此之前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全宁有好几次都在犹豫要不要继续下去,晏温背负的秘密是如此的沉重,他的童年,他的成长经历,以及这个看似光鲜亮丽的家庭背后其实是一些被啃食得血淋淋的皮肉。他怕真相太过露骨会影响宋明栖的判断,但是每当他欲言又止的时候,宋明栖都会异常冷静地将那些杂乱无章的叙述整理好逻辑,并提问一些他自己以前都从未注意过的细节。
比如这家医院的来历,比如温梦泽在法国的生活,以及叶曼清和温梦泽之间的联系,等等。这个人,强大、理性,没有情感波动,如果作为律师,他十分专业,但是如果作为一个人来说,面对未知的危险时他依旧能保持清醒,有些不知人情般的冷血。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可以以一个置身事外的身份平淡地接受这一切?
只是,随着他们所谈论的事情深入,宋明栖每一句话之后停顿的时间变长,他会默不作声地盯着某处看,直到蛛网一般复杂的红色血丝在他的眼底蔓延开。他一直把手交叠在一起,忽然吃痛一声叫出来,早已结痂的伤口再次渗血,将一整块纱布染红。
他并没有保持清醒,所表现出来的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隐忍。
车在宋明栖的公寓楼下停了很久,所有话说完后只有彻夜的沉默,路灯熄灭后太阳升起,星星还在,月亮还在,明明都是悬挂在高高的天空之上,却像是隔绝在两个世界。等全宁醒来后人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