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差我来苏阳谈一桩生意,我无意间发现了一种极好看的西域衣裙式样,想着兴许可以修改一下,在本朝推广,四处打听,才知道只有东市这里卖那种样式的衣裙,所以就来了,不曾想竟然遇到了月姐姐。”
“原来是这样,”金如月点头,“少爷可否同我说说那样式是什么样的,我对东市熟,也认识不少西域人,可以给少爷指指路,这东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不是少爷该久呆的地方。”
“不忙,我的下人已经去找卖那种样式衣裙的西域小贩了,倒是月姐姐,你既然知道这个地方不好,又为何会在这个地方做事?这些年,月姐姐到底经历了什么?”
金如月神色暗淡下来。她被赶出方家的时候,方博衍也才十一二岁,对她被赶走的内情知道得不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是因为我父亲么?月姐姐,其实我都已经知道了,是我们家对不住你。”
金如月惊讶地看着他:“少爷,你……你都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对不住,月姐姐。”
一串眼泪顺着金如月衰老憔悴的脸颊滑落,砸在肮脏的食摊地上,无声地跌碎成了满地的委屈和酸楚。这句对不住,金如月期盼了许多年,可竟然不是施害者说的,而是施害者的孩子,她孩子的哥哥说的,这带来的痛苦,要强烈千万倍。
她摇摇头,抽泣起来:“又不是少爷的错,少爷做什么道歉,错的,是这不公平的命啊……”
金如月哭着将这些年来的遭遇告诉了方博衍,方博衍越听神色越凝重,父亲犯下的错和金如月受的苦像鞭子一样抽得他整颗心都在疼。自小养尊处优,受尽万千宠爱的他,哪里能料到小时的玩伴竟然经受了那么多的苦楚。
这一切,都是他爹的错,是他家的错,而作为儿子的他,也是有错的。
“对不住,月姐姐,真的对不住。”方博衍声音颤抖,两眼发红,“我们方家,实在是罪孽深重。”
若不是金如月拦着他,他都要跪倒在金如月面前了。
“少爷,真的不是你的错。那时你还只是个孩子……”金如月受了再多的苦也懂得,方荣轩的错,不该连累到当时还是个孩子的方博衍身上。
“月姐姐当时,何尝不也是个少女?”方博衍痛苦地说,“月姐姐又有什么错?”
金如月叹气。是啊,她又何辜,要遭受这么多年的苦?可如今争执谁有错谁无辜又有什么用?血流了,泪流了,伤痕形成了,那些无绝望无助的岁月,是怎么都追不回来的。
“少爷,别哭了,咱们都不是小时候了,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金如月用手背擦了擦脸,继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犹如当年在方家院里桃花树下的少女,纯真无邪,“人生还长,日子会好起来的。譬如,今日见了少爷,将淤积心中多年的事说了出来,我已好了许多了。”她想要的其实也不是那么多,能有人相信她的清白就已经很好了。她没有勾引方荣轩,她也没有偷方家的东西。
方博衍擦擦眼泪,同她笑笑,道:“月姐姐说得对。我这趟回去之后,一定同父亲和母亲说你的事,让他们接你回府上,你为方家生了子嗣,不能亏待了你。”
金如月并不是那么开心,敷衍道:“再说罢,老爷和夫人兴许并不喜欢我再出现。”
“有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