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选择都会后悔。但他下意识地逃避了他应该面对的一切，他要做无相寺的脊梁，却顶不住风雨。此时是明韬，下一秒便是无相寺，真正的风雨劈天盖地而来，他谁也保护不了。

在几乎窒息的折磨中，明华听见远处有脚步声，浮丘璃站在一片逆光中，淡淡地看着他。他看着和尚红得几乎滴血的眼白，还有他手里几乎卷成一团的信，似乎明白了什么。

浮丘璃散步似的绕着大雄宝殿溜达，从幼时开始他就对神佛天生缺乏敬畏心，菩萨，佛祖，各路神佛在他眼里也就图个乐的作用，他一边信步，一边刚睡醒一般语焉不详道：“啊，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皇帝的确是杀了不少人。”

浮丘璃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依旧一副讨论明儿去哪里喝茶一般吊儿郎当的语气。然而明华的重点全在背后隐晦的含义上。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浮丘璃在明华锋利的目光中坦然一笑：“别这么看着我，我一介风流闲人，不争权不站队，也不对和尚负责。”他像是强调什么一般，故意把‘和尚’二字咬的很重。

秣陵钟灵毓秀，有梧桐和月狐——狐狸都是美丽的，狡猾的，多情的。

也是睚眦必报的。

明华咬着牙，他看着浮丘璃漠然的脸，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似乎也是这样和很多人一起旁观了浮丘珊的生死，万千思绪都被堵在脑子里加热，沸腾，然后他听见铮然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绷断了。

然后剩下的事，他不记得了。

可在浮丘璃的眼里，沉默的石佛不知遭了哪门子点化，抓过了禅杖，宛若四大天王搅乱风云的宝剑，劈风斩月，向着自己砍过来。

【3】

“出事了出事了！师兄和之前的香客打起来了！”

“什么师兄？！什么香客？！咋回事儿？！”

“明华师兄啊！就那个香客，每次都会带不同姑娘来的那个香客！”

这一架打的惊天动地，浮丘璃至今的所作所为，一切话语，都奔着一个目的，他要惹怒某个人，如今算是如愿以偿，尽管他低估了明华发怒的威力。

罗汉拳不同于其他江湖上流派，他不讲诀窍和心法，力道和苦功是成正比的。除了和某人贪欢的日子，明华从未在自己该下的苦功上懈怠分毫。禅杖左右横打过来，浮丘璃竟然无法招架地往后退了两步，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刚才他握着剑鞘格挡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

手里的禅杖宛若降魔杵，一式结束，另一式紧跟着劈头盖脸砸过来，雷霆和暴雨一块交织，浮丘璃宛若滔天巨浪里的小舟，下一秒就会被巨浪吞没。

浮丘璃抽刀出鞘，贴着禅杖的杖身倒转剑刃，火星乍崩的瞬间，明华的拳又堵住了他的退路。他兼顾两路，借着禅杖落地之势紧身，铆足了力钉了明华一掌。对方却好像修得了金刚不坏之身，红着眼断喝着向他攻来。

早就传闻，人愤怒到极点的时候，身上的一切感官都会被暂时屏蔽，原来这话是真的。

眼看着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浮丘璃想笑，他想放声大笑。在他们眼里，明华是师兄，他恪守规矩，虔诚又静默，他是天下僧人的榜样——可榜样是不会风度全失，像个疯子一样和人斗殴的。

来啊，让所有敬爱你的人，看看这幅道貌岸然的皮囊下究竟烂成了什么模样。

论蛮力，浮丘璃知道自己打不过明华，他一步步地挡，一步步地退，在旁观者眼里显得尤为被动。但他清晰地知道，放得容易就意味着收不住，他在等，他不要明华失控。

他要面前的人彻底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