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雾之间细细研磨昨夜的欢爱，习惯性隐藏的真实情绪如今都喜形于色。

他晨跑完回来又冲了个凉，煎完溏心蛋搁在面条上，热了杯牛奶，已经十点多了，也没见着人影，踏进卧室纪眠还蒙着被子睡得正香，大概期间也没醒过。

顾随失笑，谙熟他赖床的习惯，坐在床头边喊了两声“眠眠”，被窝里的人动了动，下意识的伸手去牵他，眼睛却没睁开。

“还不起。”顾随探进被子里去拍拍他的屁股，完了又捏了一小下，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纪眠干脆翻了个身，贴着墙睡，小腿蹬了两下，耍赖皮不肯起，睡眼惺忪，哼哼唧唧的说道：“我全身都好酸，不想起。”

顾随干脆也不急了，靠坐在床头，俯身吻他的额头，轻点两次，又说道：“肚子不饿？我煮了面，你吃完再接着睡。”

纪眠摸摸肚子，转过身黏了过去，像是树懒挂在顾随身上，温吞吞的回答他：“那先洗漱，再吃面，吃完再睡。”

一个八月末再平常不过的早晨，和两个并肩而坐吃早饭的少年。

人间烟火，由此而生。

再开学转眼即是高三，好似激流，每个人都在逆流而上，迎着浪去拥抱接下来的日子。

“摒弃侥幸之念，必取百炼成钢；厚积分秒之功，始得一鸣惊人。”“进更理想大学，铸更辉煌人生。”这样的标语每天都能看见，倒计时的数字每一天都在变。

以及练不完的题和考不完的试。

是一个有彷徨、畏惧，有昂扬、激情的高三，也是最真实的高三。

时间仓促，匆匆一瞥即是年底。

顾随下晚自习回家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他的二叔，顾平川。

他只淡淡的喊了句“二叔”，便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顾平川坐在客厅，抽完一整根烟后，顾随脸上的疲惫和疏离感仍没有褪去，他沉默不语，迟迟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答案。

顾平川猜不透他的表情，但却拿捏得很稳他心里的那道裂缝。

他和大哥顾萧山之间的裂缝。

“那人和大哥认识。”顾平川翘起二郎腿，说完这句话整个屋子又空旷了下来，只听到顾随点烟的声音。

“二叔，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动我妈的股份。”他的声音沉稳，两个人像是在进行一场博弈，谁都不能先乱了阵脚。

顾平川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没管，眼里带着黠猾对顾随说：“那也不能让我手底下的人白白跑这一趟，你说呢？再讲难听一点，我这样岂不是对我大哥不义。别到头来我两头不讨好。”

你退我进，让顾随喘不上气。

“大哥能娶大嫂，不也是看在安老是公司大股东的份上。”

“安老死后，全部的股份留给大嫂，半点不让他沾，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女婿不让安老满意。”

“人人又都说他们婚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谁又知道有人虚与委蛇...”

“够了二叔！”顾平川的话让顾随在那一瞬间，所有的痛苦又铺天盖地而来。

母亲的自杀以及她死前的那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

她说：随随，你要相信妈妈是真心爱着你爸爸。

顾萧山却只不见半点悲悯，甩出那些不堪的照片，惦记着安盼秋留下来的股份，一直到今天，父子俩之间的话题也只剩这点东西。

“百分之五。”顾随眼眸像是泥潭，深不见底，他不带感情的开口，言语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