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也给人剁的不剩什么，不由得一阵心酸。

元宝向来泼辣的，但对素未谋面的景瑞很温柔。轻声细语的跟他说话，不为别的，单单是可怜他，没人能对那么可怜的一个人狠心，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下等人，终身为奴为婢，更能体会彼此的不易。

煎药瓦罐旁边的大锅里，热气腾腾的蒸着元宝方才现包的红豆沙包，文光来了安平，吃不惯这里的菜式，胃口很是差劲，这又赶上生病，元宝便给他包了点豆沙包，在兆阳时，文光就爱吃这个。这会包子也快蒸好了，厚重的豆香和清新的麦香藏在蒸气里弥漫出来。

元宝把手上搅和药汁的勺子递给景瑞：“你帮我搅会，我去把那锅揭了。”

“好。”

掀开木质的锅盖，大量的热气一股子涌出来，像朵瞬间化开的大蘑菇云，扑在元宝脸上，熏得她满鼻子香甜。她一手拿着锅盖，一手在脸前挥舞，驱散了蒸气，才看见锅里一个个雪白的豆沙包。

放下锅盖，元宝伸着纤秀的细手指往包子上戳，蓬松宣软，是很成功的一锅，她像个望子成龙的母亲得偿所愿似的，看着一锅包子笑的心满意足。

元宝确认包子熟好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装起来给文光端去，而是用筷子扎了一个递给了景瑞。

“吶，趁热吃。”

景瑞呆愣的举着药勺，看傻了脸，受宠若惊的愣了几秒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不不不，姑娘，我怎么敢吃主子的东西。”

元宝硬塞到他手里，把药勺子从他手里扣出来，放在药罐子里继续搅和：“吃吧，这包子的主子就是我们公子，他做得了这个主。”

“可他，怎么知道你给我？”景瑞天真的问。

元宝噗嗤一下笑出来，回头看他那傻样：“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公子又不知我蒸了多少，再说了，他知道说不准还会嫌我给的少了，你就安心吃吧。”

景瑞这么多年，过的人不人鬼不鬼，要是有哪天没被人殴打，就算的上是幸运的一天了，哪被人这样好的对待过，他甚至不敢相信，担心元宝是像支则的胖孩子那样逗他，假意给他吃的，待他动嘴咬了，便又说他是偷了主子的东西，好借口将他一顿毒打。

景瑞不敢吃，将包子往元宝面前递：“使不得姑娘，这主子没准的事我可不敢干，我哪配吃这个。”

元宝见他这么胆小，没好气的回身瞪了他一眼，然后把包子拿回自己手上，作势就往地下扔：“你不吃就摔了吧，左右经了手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做戏吓唬景瑞的，就只是装装样子，果然景瑞眼瞧着东西要糟蹋了，忙拦住她赔罪：“姑娘别，怪我不知好歹，消消气。”

元宝哼一声又塞给他：“快吃了，等会凉了。”

包子又重新被塞回到手里，善解人意的姑娘也背过身去熬药，景瑞看着那包子，上面散发的热气从鼻孔进去一直暖到心里。进门前，他还把这个看着精明刁蛮的丫头当成只会为霍家狗贼卖命的仇敌，如今，却是动摇了。

究竟有多久没吃过这样的食物了呢，久到他都忘了白面的味道。儿时所剩无几的回忆里，娘亲曾给他蒸过这样的豆沙包，那副画面还在他脑子里，但是味道早已消失不见。

一口咬上去，宣软的面皮贴着嘴唇亲吻口腔，香甜的味道久违的重回了景瑞的大脑，刺激着他的泪腺。

他一边嚼着食物，一边忍不住对元宝道谢：“谢谢姑娘，你人真好。”难以自控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是久苦乍甜的悲哀，也是颠覆立场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