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极，对吴韫是爱极，对上旁人，但凭一个“义”字。

但如果他是武林正派，谢予安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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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梦中，我想不明白的事有很多，他们的江湖义气，他们的豪言壮语，对我来讲都太过遥远。

沈还卿没有回应王靖存的“刀山火海”，见沈还卿沉默，吴韫笑道：“刚跟沈公子说你莽撞，你便来了。”

比起在谢予安身旁的一心求死，此时的吴韫一颦一笑都是生机。他曾抱着必死的心志，死生相随，与心上人赴一场暗杀。也能在大难不死后，将一切过去笑对。

他与沈还卿有着相似的韧劲，也难怪沈还卿要交这个“富贵朋友”。

吴韫温声道：“沈公子一路奔波劳累，就先在此地好好歇息吧。有吴门内门弟子驻守，沈公子且放心。”

吴韫不欲多打扰，作势要走。

却没想到沉默许久的沈还卿突然出声：“吴公子、王公子。”他缓缓抬起头来，眼底有诸多情绪翻滚，“沈某确有一事相求。”

“中原无主后，沈家无故被灭门。”

沈还卿垂着眸子，神色难辨悲喜，像是逆来顺受，或是事不关己。到底把伤口翻来覆去咀嚼多少遍，才能扮作麻木？

“沈家小门小户，被几大家族分食殆尽。”讲到伤处，他竟轻笑一声，“乱世浮萍，无力自保，本应如此。”

“可王家之后，崔、顾、朱、陆四氏彼此攻讦，割据一方。他们要斩草除根，于是沈家上下七十一口，只留我一人苟活。”

不知想到什么，沈还卿摩挲着腰间的同心结，再次陷入了沉默。

“沈公子可是要复仇？”与他有着相同的遭遇，王靖存深知安慰无用，他不顾吴韫的阻拦，问得直白。

沈还卿神色暗了暗，没有答他，继续讲道：“其实，家父本有逃出生天的本事。”

“沈家势小，但内门子弟未曾荒废武艺，不至于束手就擒。可家门再小，也是百年基业，父亲明知守不住，却道‘誓与沈家共存亡’，不肯在敌家压境前逃了去。母亲怨他，却也拗不过他。”

他握紧了同心结，不知是想起来父亲“誓与沈家共存亡”的坚守，母亲怨念与无奈的生死相依，还是那句“同心并非死结”。

他们毅然赴死，却要沈还卿独活。

“于是沈家满门被屠，留下我，也不过是给家门蒙羞。”

这是沈还卿的过往，也是中原厮杀不止的人间炼狱。王家虽然破落，但家底犹在，自然不知诸多小门派的心酸。活着都是一种奢望，何谈什么仇恨。

吴韫几次要开口，却不知如何安慰。左右看了看，他寻了件披风，细致地给沈还卿系上。

“此地靠近北疆，也是极冷的。”他眼里满是担忧，“单衣薄褂的，我先前竟未注意。”

他动作不急不慢，既然沈还卿说得冷静，旁人也不需一惊一乍惹人心烦。末了，他把吴门少主令放在手心，极为郑重地道：“吴家虽偏居南方，但沈兄若需要，少主之名但凭差遣。”

王靖存沉声道：“什么中原四氏，下作得恶心，王某在此立誓，有朝一日定要铲除了这毒瘤。”

他年纪轻轻，语气极大，但说得认真，并非信口胡诌。吴韫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有多言。

他们一腔赤忱，沈还卿却没有立刻应声。

“沈某所求，并非为了复仇。”

“如今又从藏关道走了一遭，满目疮痍，哀鸿遍地，比起从前，只多不少。”

“若说我未想过会遇见两位公子，着实是谎话。”他抬眸，落下惊雷，“经此一面，沈某便可安心返回北疆。”

窗外一声啼鸣，都这个季节了，竟有落单的雁，迟迟不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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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还卿再度踏足北疆，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