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疑似景瑞的人闻言深深叹了口气:“公子,我能活下来,已经是难事了,日日吃不饱,定然长不高。”
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嬷嬷抱着他惨死的那一幕又被迫在脑中回忆了一遍,画片似的,嬷嬷的流着血的身体与面前这个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不…不…”
景瑞看他哭,连忙劝他:“公子,公子别哭,克姑娘就在附近,不能被她听见。”
柳文光捂着嘴禁声,眼泪鼻涕却止不住。
景瑞接着说:“公子,柳先生刚从这里逃出去,他暂时进不来,更不便和你沟通,差我来给你们传传话,打打配合。”
他颤巍巍的眼仁不安的盯着门口:“公子,我不便在这里久留,今天你得给柳先生一个准话,旁的我们有机会再慢慢说。”
这叫人如何拒绝,柳文光哪里说得出口,而且他脑子都是麻的,根本丧失了冷静思考的能力,乱糟糟的。他捂着嘴胡乱冲景瑞点了头。
后至午夜,柳文光也未曾睡着。房中炉火燃烧殆尽之时,霍炤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的酒气扑上床,从背后抱住柳文光。冰凉的头发扎进柳文光的衣领中,搔着他后颈敏感的皮肉。
难耐。
柳文光一巴掌朝身后人挥去,手掌打在脑门上,在安静的夜里发出啪的一声。
柳文光心正焦着,满脑子都是景瑞,还有他残缺畸形的手,一不留神,竟然打了霍炤,这要是平时,再给他三个胆子也是不够的。他打完了人才知道后怕,战战兢兢回头看霍炤的脸色。
所幸,霍炤喝大了,反倒被一巴掌拍老实了,睡了过去。
看着他的脸,那张脸,柳文光总是用霍炤也是无辜的这个借口来劝慰自己,可是,难道景瑞就不是无辜的?自己就不是无辜的吗?他断掉的腿,景瑞没了的手指,还有柳千邺身上的那些疤痕。还有更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仍然有旧政权遗留下来的可怜人,在新政权的压迫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既如此,那便不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么一回事,而是要为了这些无辜的人,必须抗争,至少他们应该像人一样活着,而不是给自己的仇人做奴隶。
可是,单单弄死霍炤也一样于事无补,这点他清楚得很。并不是因为和霍炤有了感情而为他开脱,只是他死了还会有霍昭,霍昭死了还有霍迢,再不济还有唐家人。到这,柳文光似乎有点品出了朝朝代代如此这般永不停息的争斗是为何而来。
这是无解的一件事,永远也不可能停下来。
次日一早霍炤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借着视察的由头陪信昉去大牢中找他的两个妹妹,仙木希带着他们。路上,霍炤问起关于他大哥的事,从仙木希口中,他得到了一个与传闻相差甚远的故事。
讲述这件事情之前,仙木希问霍炤:“不知总兵大人昨日见了支则将军,有什么感受?”
霍炤顺着他的话回想,支则这个人并不像阿克口中的什么老野猪,他可比野猪要危险的多,更像是一匹饥饿的狼,凶煞的气焰毫不收敛,根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昨日对他还算客气,可是霍炤能感受到,那种客气中带着的是蔑视和施舍。
“支则将军,与传闻中的形象很吻合。骁勇善战,桀骜不驯。”
仙木希认同,但他轻笑了一下:“正因如此,在这里,支则就是安平的天。”
“我大哥的事,与他有关?”难不成是拐了支则的女人不成,霍炤心里想。
仙木希点头,接着说:“还与前面的大牢有关。”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安平关押犯人的土牢,昨日刚到时在城外看到的那一片。